唱起那动人的歌谣（五）
●黄登来
石河子日报
作者：
新闻 时间:2021年05月28日 来源:石河子日报
防风沙障树千行
民谚说，莫索湾“一年一场风，从春刮到冬”。军垦歌谣说莫索湾的风“春来刮沙走，秋去报年丰”。屯垦初期，莫索湾有三首关于风的歌谣，都很有意思：
莫索湾，第一餐，
饭厅大得没有边。
东边的太阳来照亮，
西边的风沙来佐餐。
黄羊闻到菜滋味，
绕着戈壁跑三圈。
——《莫索湾，第一餐》
公元一九五八年，
春耕生产大动员；
风沙知我席地坐，
送把靠椅听发言。
——《沙椅》
一场大风一道弯，
五道弯的麦秆好新鲜。
风倒一次扶一次，
丰收的麦粒金灿灿。
——《五道弯的麦秆》
第一首歌唱的是吃饭，极具夸张和想象，无边无际的“饭厅”，天作穹顶，地作桌案，太阳挑灯，风沙佐饭，连黄羊、野鹿闻到烟火味，都恋恋不舍，说得何等堂煌，把个“第一餐”打理得钟鸣鼎食一般。其实，那只是一顿不堪回首的风沙之餐，天空浑黄，狂沙刮脸，睁不开眼，张不开嘴，无处躲，无处避，待到风停，碗内落一层黄沙。你若脆弱，此时哭两声嚎两声，都不会有人笑你贬你。而军垦战士则不，偏要以我为主，较个髙低，必欲胜之而后快，这是何等气魄？漫说一阵风沙，纵是宇宙洪荒，又奈其何！
第二首歌是风中开会，颂扬军垦战士站如劲松，坐如磐石，像十级大风都刮不动的山岳。1958年3月，莫二场露天召开春耕动员大会，会间狂风大作，黄沙铺天盖地而来，与会战士席地坐听，不为所动。散会时，人人背后积沙如椅，竖行横排，宛如预设。
第三首是歌田间管理，韵味隽永，含之如饴。农谚说，“麦倒一包糠，稻倒谷满仓”，那是管理粗放，麦倒不扶所致。1959年，莫索湾有些条田的小麦，五次被风吹倒五次被战士扶起，给麦秆留下五道弯。“五道弯的小麦”亩产突破四百斤，成为一段口耳相传的屯垦佳话。
读完三首歌谣，或痛定思痛，或喜过思喜，斱会有一个共同的问题跳到眼前：要想在莫索湾站住脚，必须植树造林，防风固沙。
莫索湾的植树造林和开荒造田同时起步，协调发展，历十年努力，成林近五万亩。固沙林、防风林、道路林、渠道林、用材林……交织成网，拒狂风于田外，遏黄沙于林前，成为名副其实的农田保护网。共青团农场有条“丰收林”，长15公里，宽21.5米，植树20行，计489亩，扼守着团场西北面的风口，俨然一堵“挡风的墙”。该场首任政委郭随珠，人称“郭槖驼”，特别爱种树，会种树。建场那年，他带领职工植树28万株。有人提醒，渠道未通，浇不上水。他说，不怕，我有办法。下雪后，他动员职工将雪铲进林带，美其名曰“淤雪灌溉”。来年春天，28万株小树成活八成以上，青青的嫩芽，为团场抹上第一道林绿。还有一位叫张虎成的年轻人是8连团支部书记。他带领青年利用工余时间，运土填沟，平整林床，突击一周，植林带一条，长1公里，种树9行，命名“青年林”。消息传出，一夜之间，全场出现30多个青年工人造林队、造林组，掀起一波不大不小的造林高潮。
莫索湾人，在抗沙中塑造自己，在塑造自己中抗沙，养成了防风习惯，形成了植树传统，并编成歌谣自警自励：
共青团农场头朝南，
好比瀚海一艘船，
多种树是舵杆，
有了舵杆不翻船。
劝老乡，莫糊涂，
北面有个沙老虎，
三年不种树，沙老虎，啃屁股。
——《北面有个沙老虎》
植树造林，让莫索湾有“绿洲半岛”之誉，吸引不少宾朋前来参观访问，其中有将军有部长，有专家有学者，还有中外名人。他们身分不同，目的不一，留给垦区的都是鼓舞与激励。老将军、农垦部副部长肖克，两次来垦区视察，给我们留下“土地是财富之母，劳动是财富之父”的题词。兵团司令员陶峙岳两次前来检查工作，一路走一路看，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。视察莫二场，写了七绝：
红旗插遍莫索湾，
大地茫茫一手翻。
唤起千年沉睡梦，
永葆青春在人间。
——《大地茫茫一手翻》
视察共青团农场，写了七绝：
莫索湾边共青场，
防风沙障树千行。
为保丰收先抗逆，
操之惟我破天荒。
——《防风沙障树千行》
老军垦、兵团副政委、农八师党委书记刘丙正，是开垦绿化莫索湾的决策者和直接参预者之一，对这里的植树造林有焚膏继晷的谋划和挥汗培士的付出，感触之深，可以想见。他以《沙枣赞》为题，作五律一首，赞美树的功德，褒扬人的贡献：
树享百年寿，花开十里香。
甘尝干旱苦，不畏风沙狂。
酷夏耐灼日，严冬斗冷霜。
治盐又改土，护田好林墙。
将军的诗，战士的谣，呼出的都是抗大逆、破天荒、保丰收的心声。
大牧歌谣
大牧，大牧业的简称，包括猪鸡鹅鸭牛羊骡马驴骆驼。大牧是垦区一大产业，最高年产值占农业的19%，牛马猪羊年终存栏42万头，小禽小畜一百多万只，若集中在一起，那是一片海。面对“大海”，歌谣不禁兴赞：
连连养牛羊，队队喂猪鸡。
凡有屯垦处，鸡鸣骡马嘶。
——《鸡鸣骡马嘶》
“肥多田增产，粮多六畜强”“田在畜身边，畜在田近旁”。这是已故兵团政委张仲瀚《老兵歌》中的两联诗，吟的是“近田养畜”，盼的是农业牧业协调发展。他的这一思想，形成和普及于上世纪60年代，至今仍有影响。对“近田养畜”，歌谣深解其意：
近田养禽养畜，
秸秆草根过腹；
过腹以后还田，
资源充分循环。
——《近田养畜》
“近田养畜”，有益农业有利牧业，是个好主意，有一呼百应的效果。但也有思急进想一口吃个胖子的，顺着这个意思，提出“一亩田，一头畜”的口号。口号很响亮，只是过于激进，应者了了。凡事过犹不及，试想，一个几千亩上万亩土地的连队，要养与其数量相等的牲畜，绝非一拍“脑袋”既可办到的。当时的粮食亩产只有小几百斤，皮棉几十斤，秸秆糠秕翻番也远远不到一千斤，养不起一头畜。然而，歌谣欣赏，大发其声：
一亩田，一头畜，
皮毛奶肉样样足。
一头畜，一亩田，
五谷丰登瓜果甜。
——《一亩田，一头畜》
今天看来，歌谣无错，但在当时却被冷落。今天的垦区，亩产千斤的条田，不在少数，用它的秸秆、角皮、糠秕养一头猪或羊，不是问题。就这个意义，该给歌谣叫个“远见”之好。
改良品种，对垦区大牧业发展和畜禽生产具有纲举目张的意义，不可小觑。这项工作起自上世纪50年代初，历时十年，达到“化”的程度。具体有苏联阿尔泰细毛羊、新疆羊与土种羊杂交的后代羊，瑞士褐牛与土种牛杂交的新疆褐牛，阿尔登马、奥尔洛夫马、顿河马等与土种马杂交的后代马，澳洲黑等与来亨鸡杂交的石河子花鸡等等。改良品种优于土种，歌谣一路点赞：
能挽能骑杂交马，
毛细肉嫩改良羊。
芦花鸡蛋圆又大，
杂交牛奶味道香。
——《畜禽品种改良化》
新品种培育，是垦区畜牧业发达的一大亮点，亦可说是光辉点。屈指佼佼，有三北羔皮羊、新疆黑猪30品系、新疆白猪122品系、中国美利奴（新疆军垦型）细毛羊A品系和B品系、中国美利奴羊（新疆军垦型）强毛型品系等。其中，以军垦细毛羊的名气最大。
A、B和强毛型三大品系军垦细毛羊，均为中国工程院院士刘守仁和他的团队培育。A品系1970年问世，1972年全国农展会展出，1973年在北疆农牧团场推广，1985年经国家鉴定验收，正式命名为中国美利奴羊（新疆军垦型）A品系细毛羊。
B品系是上世纪七十年代育成，1978年获自治区和全国科学大会奖，1987年通过部级鉴定，正式命名“中国美利奴羊”（新疆军垦型）B品系细毛羊。中国美利奴羊强毛型品系的培育，是一项升级工程，即“把美利奴羊的皮毛披到军垦羊的身上”的攀登工程，呕心沥血，历时十余年方告成功。1987年5月，通过部级鉴定，正式命名。对该品系羊的优点特点，刘守仁院士有如下描述：“这些羊哟，只只体大膘肥，毛儿细长，色泽明亮有丝质感。公羊的脑袋两边，盘着螺旋形的大角，犹如美人髻；脖子上的裙褶，就像围着几层厚厚的围脖；头上的绒毛直达眼线，宛如少女额前的刘海儿，真是雍容华贵，神采飞扬。”（刘守仁：《紫泥泉，军垦细毛羊的摇篮》）好毛织好布，八一毛纺厂以此羊毛生产的产品，有11个获自治区和国家优质产品称号，其中两个获国家银奖。 这些产品，不仅在国内广受欢迎，还远销欧美、日本、澳大利亚等16个国家和地区。那年，一位澳大利亚绵羊育种学博士，得知中国有高品质的细毛羊，远渡重洋，慕名来访，看后不禁感慨：“想不到中国能有这么好的羊”！
歌谣《大牧谣》，以鉴定口气，为军垦细毛羊树碑：
中国美利奴，军垦细毛羊；
鼎足三品系，蜚声五大洋。
雄壮飞神采，雌祥仪端庄；
饥食天山草，渴饮瑶池浆。
膘肥体型大，毛细密且长；
织布售欧美，制衣暖万邦。
澳国羊博士，涉洋来造访；
访后生感慨，惊讶不曾想。
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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