唱起那动人的歌谣(三)
石河子日报
作者:黄登来
新闻 时间:2021年05月15日 来源:石河子日报

●黄登来
“全国机务标兵”“兵团劳动模范”侯正元和他驾驶的莫特兹机车,工效高、成本低,曾经创造了三万小时无大修的纪录。1959年,他曾荣获前苏联明斯克拖拉机制造厂的奖励。 (图片由兵团军垦博物馆提供)
机耕第一犁
垦区的“机耕第一犁”,起步于1950年,发祥于石总场。
石总场前身的一部分,是22兵团直属生产大队。1950年底,大队成立拖拉机组,共有拖拉机6台。其中,四台履带式阿特茲,两台轮式乌特兹,有机务人员11人。拖拉机自苏联引进,人员来自兵团机关小车队和后勤单位。经过一个冬季的培训,汽车驾驶员转变为拖拉机手,汽车修理工变为拖拉机修理工。1951年春,他们驾驶着崭新的拖拉机下地作业,划时代的“机耕第一犁”划开了这片热土。
试耕试犁的那天,轰动极了。激动无比的战士手捧新开的泥土,追着拖拉机高喊:“耕地不用牛的时代开始了!”四乡农牧民骑着马前来观看,勒马提缰,连连称赞:“亚克西!亚克西!”
四月的一天,拖拉机手李明章驾驶阿特兹开垦石河子北郊、乌伊公路以北两利渠以南的一片荒地。时近中午,王震和陶峙岳两位将军专程前来视察拖拉机开荒。王震走下吉普车,弯腰从犁后抓起一把土,高兴地说:“好土,标准的团粒结构,比南泥湾的土都好,大有希望,大有希望!”拖拉机开过来时,他对陶峙岳说:“这铁牛就是比水牛、黄牛的力气大,一个顶十个。”陶峙岳说:“岂止十个。”
车到地头,王震示意拖拉机停下,跃身跨进驾驶室,脚踏油门,手把操纵杆,犁了两圈荒地,意犹未尽地跳下车对驾驶员说:“你们要开好铁牛,发扬南泥湾精神,多开荒地,建设边疆……你们要为农民做示范,将来你们就是西北地区大农业生产的开路功臣,加油干吧!”两位首长离开时,王震还挥手窗外高喊:“加油,开铁牛的同志们!”
“耕地不用牛”,让军垦将士欣喜若狂。仿佛转瞬千年,从远古一步跨到现代,止不住由衷赞赏:
开天辟地一声雷,
机器犁地头一回。
夜开荒地三百亩,
日出就播棉麻葵。
牧民勒马鞍上看,
将士争睹喜上眉。
野兔小鹿搬家走,
黄雀啄虫犁后飞。
——《开天辟地一声雷》
对兵团的机耕事业,陶峙岳司令员有奠基之功。从拖拉机组到机耕队,再到机耕农场以及后来的农业机械化,每前进一步,都有他付出的心血。
成立拖拉机组,他派汽车营营长袁作斌当组长,派随从副官洪涛当副组长兼俄文翻译及之后的机务训练班教员……
机耕组初建,机务人员和他住邻居,他打开后窗即可看到机耕组的住处。早晚散步,他都要到农机场转一转,看一看。对拖拉机组遇到的问题,他立即解决。1951年他搬进新城,距离机耕组远了,但对机耕组的关心一如既往。机耕组耕作的土地,他每块必看,甚至反复察看。一项机耕新作业开始,他守着机器看调试,直到一切正常才肯离开……
他非常珍惜拖拉机,容不得被损被“虐待”。他也非常关爱机耕战士,常将关爱藏于恨铁不成钢的严厉要求之中,时不时碰出一些璀璨的火花……机耕队的战士都称他是“我们的高级队长”。
1951年春,播种玉米期间,机耕组长袁作斌还不会使用新到的24行播种机,还采用先撒后耙的方法撒播。陶峙岳发现后批评道:“你这么做使不得,深的太深,浅的太浅,圆片耙又会把种子切破,将来出不了全苗。”袁作斌说:“老乡都是这样撒播的,不会影响全苗。”两人争执不下,陶峙岳便拉上袁作斌找农学家葛占鳌“打官司”。葛占鳌听了“诉讼”,批评袁作斌:“这种方法是落后的,我们不能学。你身为机耕组长,有了现代化的机噐不会用,确实该挨批评!”接着,他又转向陶峙岳:“用圆片耙耙的方法掩埋种子,肯定会切坏个别种子,也肯定会有个别种子浮在面上埋不进土里,但不会影响全苗。司令员,你看我这样断可公平?”已消了气的陶峙岳与袁作斌不禁相视一笑。陶峙岳说:“好,你输一半,我输一半,官司打平。你敢坚持自己的意见,精神可嘉,其播种方法不可推广。”
1953年春,陶峙岳到修理所检查工作,看到坏了几天的拖拉机没有修好,仍旧停在泥地上,十分生气。他当即命令指导员陈印笃将拖拉机手、修理工召集到修理工宿舍开会,他有话要讲。修理工的宿舍,虽是地铺却很整洁,干干净净的床单上放着整齐的被子,左面墙上还挂着一面小圆镜,与宿舍外面那台待修的拖拉机形成鲜明对比。陶峙岳气愤地走进宿舍,带着满鞋泥巴跨到地铺上,狠狠踩了几脚,又伸手取下墙上的小镜子,“当啷”一声摔个粉碎。他对大家说:“心痛了是不是?”他从铺上走下来,“单子是自己的,踩脏了,心痛;镜子是自己的,摔碎了也心痛,还会骂我!你们把机器弄坏弄脏,也有同样的感觉,那就好了。我看你们没有同感,因为拖拉机是公家的,脏了坏了,都不心痛!这样要不得呀!同志。”第二天,他买了镜子和肥皂,派警卫员送到修理所,把镜子赔给主人魏道清,让他依旧挂起来;将肥皂交给兑其发等被踩脏被单的战士,让他们将被单洗净并原谅他的冲动和急躁。
这年的夏收,还发生了一件叫人哭笑不得的事。场部调动5台拖拉机、4台康拜因、1台工程修理车集中到生产1队,打夏收大会战,借以展示机械化的威力。只因麦田草大,康拜因无法收割,反复调试十天,问题仍解决不了,结果无功而返。对此,陶峙岳批评说:“条件不足,硬做瞎闹,是会失败的。”生产队的战士也有看法,编打油诗狠狠地幽了一默:
浩浩荡荡,机车五辆;
开到战场,没有用上。
整整齐齐,一声未响;
白呆十天,闲逛一趟。
——《五三年夏收大会战》
有关陶峙岳和机耕队的故事还有很多,口耳相传,久久为机耕战士乐道。亲历其事的孙林、兑其发曾这样评说:“他这不叫粗暴,也不叫蛮横,应该叫耳提面命,刻骨铭心。我们能感觉到,当时我们心里有多痛,他心里就有多痛,甚至比我们更痛!”
机耕发祥地,凝聚着陶峙岳的心血,洒下的是机务战士的汗水。在这里,我们的机耕战士,手握方向盘,心许“大农业”,牢记初心,不忘使命,与拖拉机形影不离地走过荒芜,走进田园,进而走出新疆,走到万泉河,走到雅鲁藏布江……从垦区走出去的拖拉机手数以百计。
这里,涌现出张洪奎、侯正元、金茂芳等十余名全国机务标兵和兵团劳动模范。他们如火车头,拉着兵团的机耕班列一路向前。侯正元机车组,曾创造安全作业4.2万个小时无大修的卓越成绩,被评为红旗标兵机车组。1961年,农垦部、兵团司令部和政治部分别发出通知,在机耕战线开展比、学、赶、超侯正元拖拉机组活动。1962年,垦区出现侯正元式拖拉机组76个。可谓是“一马争先,万马奔腾”。
1952年,在这里,还诞生了兵团第一个女拖拉机组:组长唐万鹏,驾驶员刘功辉,农具手王永兰、张翠香、黄建辉、陈庆元。
在这里,1952年至1956年,在陶峙岳和机务部门的安排下,先后开办拖拉机训练班4期,为兵团培训拖机手1100多人次……
前文提到的那台拉动“机耕第一犁”的拖拉机,早已被兵团军垦博物馆收藏为镇馆之宝。至于它开垦了多少荒地、耕耘了多少庄稼,今天看来,已不那么重要,重要的是它的存在。有它在,人们就不会忘记开发活海子、苦战碱梁子、第一个春播、八百八夏收、机械打荒,以及王震的谷子、陶峙岳“摔镜子”等等令人难忘的曾经;不会忘记农业机械化的艰辛、牧业机械化的困难,以及粮棉丰欠、牛羊肥瘦的苦乐年华;也不会忘记它在精神层面贮存的诸多文化积淀,譬如科技、艺术、民谣、故事等等。歌谣《拖拉机》,就是我抚摸着它那鳞鳞老斑构思起概貌,进而通过“老机耕”王中杰、侯正元、陈哲民等充实完善的。
歌谣《拖拉机》,产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,曾以表演唱的形式参加过农场文艺会演。不少人听过还会哼:
拖拉机,拖拉机,是我心爱的好伙计;
我俩合伙开荒地,一同创奇迹。
拖拉机,拖拉机,是我心爱的好伙计;
我俩质量争第一,一同把功立。
拖拉机,拖拉机,是我心爱的好伙计;
我俩红花胸前戴,心里都欢喜。
——《拖拉机》
兵团农业机械化奠基发祥地的基石,远不止此。笔者谨以上述事例作引子,祈望知情者共同玉成。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