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唱起那动人的歌谣

石河子日报 新闻    时间:2021年05月01日    来源:石河子日报

  黄登来

开栏语
  胸怀千秋伟业,恰是百年风华。2021年,是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!百年风雨历程,世纪沧桑巨变,回顾百年辉煌党史,可启迪智慧,可坚定信念,可凝聚力量,可知往鉴今。
  为纪念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,《石河子日报》见证版特开设“建党百年·军垦歌谣”栏目。
  栏目作者黄登来系原八师石河子市史志办主任。在近30年的修志过程中,他收集了许多被广为传唱的军垦歌谣。从这些歌谣里,可以看到石河子垦区的发展历史,也可以看到军垦战士,不怕艰难,敢于战天斗地的乐观主义精神,以及热爱祖国、无私奉献、艰苦奋斗、开拓进取的兵团精神。
  以史为师、以史为鉴,让我们学习老一辈军垦人的精神,让初心薪火相传,把使命永担在肩。
  歌谣,与生活同步,生活走到哪里,它就出现在哪里……
  歌谣,与生活同度,生活有多深刻,它就有多深刻……
  歌谣,与生活同幅,生活有多宽广,它就有多宽广……
  歌谣,还是生活的代言人,忠实地为生活发布信息……
  我沿着垦区的大路小路,走了一个团场又一个团场,串了一个连队又一个连队,采集歌谣记入我们的志书,留一些今天的生活滋味,给后人品尝。一路上,听老军垦诉说,听年轻人吼喊,听小儿歌唱……仿佛摁住了时间的倒键,历史回过头向今天走来……
                    ——黄登来

  土地的呼唤
  军歌嘹亮声,战马嘶鸣声,枪和镢头碰撞声,脚踏积雪吱嘎声……众声合奏中,“军垦第一谣”诞生了:
  廸化到沙湾,走了三四天。
  屯垦戍边大生产,立功当模范。
       ——《迪化到沙湾》
  这是心的呼唤,饱含着胜利者的气概和理想。搏击的翅膀已经展开,内心飞翔着美好的愿望。他们刚从战场走来,身上的硝烟还未散尽,兵器也未擦洗干净,一声命令,又出发了。
  我们的军队,为土地而生,为土地而战斗。为了土地,他们出生入死,义无反顾。从1927年9月9日秋收起义的那个早晨开始,夺取土豪的土地分给农民;从1937年7月7日那个血火迸飞的夜晚开始,誓要光复日本铁蹄下的土地;从1946年6月那个炮火连天的夏日开始,解放反动派统治下的土地,将土地还给人民。22年,经手那么多的土地,不论是血染的还是命换的,都不曾为自己留下手掌大的一片,而今需要耕种土地,却没有一分一厘。
  没有土地,自己开垦。“步行夺得胡马骑”是军人的起码本领。从1950年3月开始,我们的军队,在天山南北开垦土地。
  记住这个日子,1950年3月,冰雪初融的时候,春风送暖的季节,新疆军区11万余名将士,背负着土地的呼唤、稻麦的使命、田园的嘱托,浩浩荡荡走出营房,走向塔里木盆地、准噶尔盆地、伊犁河两岸……“迪化到沙湾”,便是其中的一个部分。
  部队来到沙湾,举目四望……荒原……荒原……还是荒原……
  团长一声令下,连长带着连队,呼啦啦扑进荒原……
  荒原坦荡无垠,白雪、芦苇、蓝天,无边无际。白云下有鹰盘旋,芦苇下有野鼠在雪洞出没,空旷处,有鹰隼吃剩的残羽断翅,豺狼食余的零角碎蹄。
  眺望荒原,可见乳白色的水气从泉眼、泉沟、沼泽中呼出,东一团,西一缕,似云朵,似炊烟,升不高又散不去,袅袅绕绕,躁动不安。
  连长挥手荒原,问战士:“看到了吗?”战士说:“看到了。”
  又问:“看到了什么?”战士说:“大苇湖。”
  “看到就好!从现在起,这里就是我们的战场,也是我们的家。听我的命令:一排抢占前方高地,铲除积雪杂草,为盖窝棚做准备,其余各排割芦苇、野柳条,为盖窝棚备材料。”
  就这么一个情节,一个过程,经过一个夜晚的酝酿,第二天便有歌谣飞出:
  眼前是个大荒原,东西南北没有边。
  连着蓝天接瀚海,又大又平又宽展。
       ——《眼前是个大荒原》
  窝棚,是今天的营房明天的家,不可没有,不能草率,战士搭得特别仔细。他们将长长的苇把子挤成严密无缝的弧形,用它搭成一间间窑洞式的窝棚。窝棚组成院落,主棚坐北面南;组成办公室,左右两边对称。窝棚有的住人当宿舍,还有的当作开会的礼堂、吃饭的食堂以及马号、厕所等等,一应俱全。
  有战士和连长开玩笑:“多搭一间,将您爱人接来。”连长骂他:“你小子想老婆,鼓动我接爱人,是何居心?”逗得大家一阵嬉笑。连长从嬉笑声中,突然意识到什么,拍着战士的肩膀说:“对,对,多搭一间。一间不够,十间吧!”
  窝棚搭好,连长动员战士:“都给我写信回家,有老婆的接老婆,没有老婆的找老婆。对老婆说,来新疆有新房子住。还要告诉她,新疆缺人,快点来。”窝棚告竣,又有歌谣传出:
  铺天盖地建大营,荒原无边我先行。
  今天的窝棚明天的家,娶个老婆把根扎。
        ——《铺天盖地建大营》
  窝棚是营房,也是阵地,开荒造田从这里出发……
打荒与烧荒
  开垦大苇湖、沼泽地的首要任务是排水与引水。毕竟,不排水无法开犁,不引水无法灌田。排水与引水,都需要渠道,都需从大到小,各挖干、支、斗、农四级渠道。挖渠花了多少力,很难量化,看看军垦博物馆收藏的那组挖渠工具,或可推知一二。那组工具,有锅铲子大的铁锨,巴掌大的砍土曼,砸开花的钢钎,砸秃顶的榔头,尖头像鸡嘴、宽头像鸭嘴的十字镐……与其对应的是1.74万公里长的各类各级渠道。有名叫杨德荣的战士,一天挖土方36立方米,半年用去一把铁锨,这么大的工程,该用了多少把铁锹?
  目睹磨损的工具,我曾想,这世上的东西,是钢铁硬还是泥土硬?是泥土硬还是人手上的老茧硬?在这里,钢铁没有泥土硬,泥土没有老茧硬。我还想,根据物质不灭定律,那磨去的部分,不可能走远,应该就在我们条田的泥土里,树木的年轮里,湍急的渠水里以及我们的血液里。冥思苦想,未免云里雾里,还是听听歌谣直抒胸臆吧:
  挖大渠,挖大渠,挖好大渠好开犁。
  大渠要挖深,排水增加十公分,
  大渠要挖宽,排干沼泽造良田,
  大渠要挖长,水位下降种棉粮。
         ——《挖大渠》
  排干积水,开始打荒。荒,就是地上的芦苇、杂草、小灌木;打荒,就是用镰刀把它们割倒。打荒,很有气势,十几人、几十人,甚至上百人,手握大弯镰,排成横队,呼着号子,齐头并进向前“打”。打荒,有严格要求,不许留“站岗”的,不许割而不倒,倒而不断,断而不枯,若漏“打”一株,必挨批评,批评你“不以草为敌”。打荒,还是成语“披荆斩棘”和古语“筚路蓝缕,以启山林”的注释。打荒中,荆棘划破衣服,苇茬子戳烂鞋袜,毒刺扎伤皮肤,野蜂蜇肿脑袋,再加一脸灰尘,满身污垢,也就三两天,便成古语中人物。我甚为遗憾的是,开荒结束,“打荒”一词还未收入词典,便慢慢淡出人们的记忆,但又欣慰的是,歌谣记住了它:
  打荒有多苦,请听打荒歌。
  荒原大如海,芦苇野草多。
  大小全割倒,不许留一棵。
  手上打血泡,头上野蜂蜇。
  苇茬利如剑,刺破鞋与脚。
  野菇当菜吃,下雨当水喝。
  坷垃当枕头,芦苇做被窝。
  看火当看画,听风当听歌。
  蓦然一回首,天宽地也阔。
  打荒虽然苦,苦中有快乐。
        ——《打荒歌》
  烧荒比打荒容易,只需划一根火柴,把打倒晒干的“荒”点燃就可以了。点燃的荒火,满地红焰,半天黑烟,那情那景诚如艾青的诗句,“小小一根火柴,划开一个新世界”。荒火过后,天高地阔,满目空旷。烧荒还有一种形式,就是在干燥的春天,对着枯草放一把火,任其自燃。这种烧荒比较好看,风追着火,火追着黄羊、野兔、小鹿,黄羊、野兔、小鹿像箭一样奔逃,俨然一组影视画面。这又如艾青的诗句,“火的队伍大进军,豺狼狐兔齐闪开”。烧荒的歌谣,虽不如艾青的诗句雅训,却也别有风味:
  摧枯拉朽一地焰,狼奔豕突一溜烟。
  烧净草莽开荒地,沼泽苇湖变良田。
            ——《烧荒》
  荒火过后,苇湖、沼泽焕然一新,战土扛着镢头,赶着马牛,拉着洋犁,大步走来……